在中山女中三年,我簡直就把明星學校當自學實驗,每天專心一意地讀我自己的小說。從毛姆到史坦貝克、從詩經到余光中,我上課睡覺、回家看自己的書,從來不管課堂上老師在教些什麼。三年下來,成績慘不忍睹也就自然可知了。
高三從丙組轉乙組的我,地理歷史加起來不到一百分,連最後一個志願「靜宜觀光」都還差兩分。(想想也是慶幸,如果考高兩分,我應該就去唸觀光,照我爸爸安排當空姐去了!現在可能嫁到哪個豪富家去?😝)
我爸一怒之下,整個暑假把我關在家裡。最後,看我渾渾噩噩,死不肯讀書,只好下了最後通牒:除非我能考上台大,就讓我唸中文系。有了這句話,我立刻精神抖擻,拿著爸爸給我的十萬元,去找了一間補習班重考。
當時的補習班,會替南部上來的孩子安排住處。我記得當時我連續三天,搬了三個租處,因為補習班安排的地方不是髒亂不堪,就是一群無心讀書的重考生,整夜抽煙、打牌、通宵狂歡。想要好好讀書的我只好自己沿街尋覓租處。
後來我在中正紀念堂附近,金華街找到一處國宅,房東把整層樓分成七、八個房間,全部租給女生,我先後和兩個女孩同住一室,記得當年租金好像一個月2、3千元左右吧?
還記得我們那層「女生國」裡,有兩個上班族大姐姐是自己獨住一間。其中一位28歲的女秘書,有一個唸起來好清脆悅耳的名字,一頭披肩長髮,臉龐白淨、五官立體,每個週末,國宅的騎樓下總會有一個安靜的男人,耐著性子等她梳妝打扮。待她胭脂水粉塗抹完畢,便會腳步輕盈的留下一股香風,欣快的約會去也。
我們只見「石先生」頎長的身影,卻看不到廬山真面目,於是每天洗完澡在走道吹頭髮時,幾個小鬼頭就纏著她講戀愛故事。當時的我總是想著:28歲好老啊!在我想來,30歲就是「中年」了!我以後只要活到25歲就好。
後來,我們才從另一位姊姊口中得知,其實這位美女姊姊情路坎坷,之前一直在等一位有婦之夫,但是沒有結果。才會一路蹉跎姻緣路。
那段時間,我非常的用功,每天早上一起床,就開始做整整兩個小時的數學作業。在補習班裡,我每天搶坐第一排,睜著炯炯有神的雙眼盯著補習班老師。有了目標,我全心全意的讀書,朝著目標邁進,規定自己把所有課外小說收起來,瞧也不瞧一眼。
(關於補習班老師故事,我也貼在下面給新朋友看。)
高四那一年,也迎來了我的初戀。
補習班裡有個眼睛大大、頭髮捲捲的男孩,笑起來的時候,頰邊有一個深深甜甜的酒窩。當我捧著每週老師出的十題「難題數學」,解不出來,不死心的到處求教時,他就算沒有答案,也總是很有耐心的陪著我思考各種解題方式。
他願意陪我待在沒有冷氣房的教室讀書(我怕冷,不喜歡吹冷氣);他跟我一起去外面吃午餐;他看到我感冒,會傳紙條問我藥吃了沒?要不要陪我去看醫生?晚上,他會陪我在騎樓下吃完貢丸麵宵夜,再送我上樓。
當然,他開始每天下課「順道」騎摩托車載我回租屋處;每天早上他也會「順道」來載我去補習班。漸漸的,我們會在上樓之前,坐在騎樓下的摩托車上,就著路燈聊聊天;偶爾,也會去補習班附近的溫州公園、或是租屋處的中正紀念堂散散步。
最終有一天,在一個冬天冷颼颼的晚上,他把我冰涼的手放在他溫暖的口袋中,然後,我們在租屋處一樓的樓梯間,安靜的依偎著。耳鬢廝磨之際,他鼓起勇氣,輕輕吻了我。
十七歲,我的初戀,一談談了七年。
呵呵,所以我常說,談戀愛跟讀書並不相關,(當然,也可能因為我不是個戀愛腦?)因為隔年,我以補習班前三名的成績考進了我的第一志願台大中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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