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生活恢復如常:該上課上課、該運動運動。但是不經意之間,總會有一些小小的電光火石,霎那間提醒我,父親已經不在人世。


像是,去水果攤買水果,我總是習慣性的順手去拿香蕉、木瓜,或是看看最近有沒有火龍果、酪梨?然後才突然想起,我不用再替父親買水果了。


又像是,去賣場經過高蛋白原味營養品、無香精乳液的貨架,常會習慣性的抬頭看價格標籤,然後才黯然神傷,以後不用去注意這些東西是否有特價了。


經過常去的藥局門口,突然想到以後不用再來拿藥、買尿布了;還有晚上去買熱騰騰的廣東粥時,也沒有人需要我順便多買一碗了。


這生活中林林總總的一切,四年多來習慣性的瑣瑣碎碎,常會讓我頓時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哀慟。更不用說想起那些父女為伴的童年往事。就算年光倒流,兒時可再,然而父親走了,亦無與為證印者矣。


弟弟返台那週,他睡在我家起居間,姐弟常閒聊起記憶中父親的一些小事。


爸爸在中科院的薪資在四十年前已有十餘萬,算是相當優渥,然而他卻習慣節儉度日,有時甚至到了吝嗇的地步。弟弟說,他跟爸爸出門,爸爸常為了省一段15元的公車票,帶他走兩站才上車。我也記得他以前從桃園北上,坐新竹客運到萬華火車站後,都是邁著兩隻長竹竿腿,走路回到重慶南路的家。


有一次媽媽跟他一起出門,穿著高跟鞋,走得腳起了水泡,想坐一段計程車,爸爸硬是不肯。他把所有行李、包包扛上身,最後還打發我先跑回家拿拖鞋,就是不肯花錢搭計程車,氣得我媽邊走邊哭。


更令人莞爾的,媽媽過世後,爸爸一個人獨居,電視壞了、需要長時間暖機才有畫面出現。他不想換舊電視,竟然天天中午騎腳踏車回家煮飯,順便打開電視機:「這樣下班回家,就剛好可以有畫面看了。」說完還得意的大笑幾聲。


凡此種種,父親細微之事真是回憶不完。而且我與弟妹年歲差距大,所以他們的記憶與我大不相同。我在叛逆時期曾經好幾年不回家,弟妹的記憶拼湊了父母對我的付出與愛:可能,都是我害他們假日都沒有出去度假的機會!


因為我不想回家,爸媽為了要和住在台北學苑的我至少一星期碰面、吃一頓飯,週週北上帶我在環亞飯店吃歐式自助餐。所以我猜,弟弟妹妹小時候也就不太有機會出遠門去旅行啦!


現在想想,恍然大悟,父母是多麼珍惜與我見面聊天的時間,而青少年時期叛逆的我,卻老是給他們臉色看,應該是讓他們傷透了腦筋吧!


對酒當歌,人生幾何?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。慨當以慷,憂思難忘。何以解憂?惟有杜康。


看來我可能需要大醉幾場,才能解憂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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