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網友寫的「存在」,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一件小事。

我這兩天進入瘋狂趕稿期,為出版社代筆一個藝人的書稿。截稿日期迫近,因此我幾乎是隔一天才睡一夜,一個晚上差不多要趕出一萬字,想在最短的時間將之完成。

晚上,我徹夜聽打、寫稿,女兒準時十點左右上床睡覺,兒子在我腳邊畫畫,大概到12點才睡。(每天晚上兩人必須分開入睡,否則兩個都沒辦法睡著。)

半夜,一片寂靜之中,我聽到身後有咚咚咚咚的腳步聲,一回頭,果然是兒子揉著朦朧睡眼來書房找我。他迅速的把頭一低、鑽進我打電腦的雙臂之間,再爬上我的膝蓋,面向我跨坐在我腿上:「媽媽,我要妳陪我!」接著他就把頭往後仰躺在我的手臂上,閉起了眼睛。我吻吻他睡得熱呼呼、帶著暖香的臉:「好,我陪你。」等他在我手臂上睡熟,我再把他抱進房間。

凌晨五點,背後傳來略微猶豫、悉悉索索的聲音。我不用回頭,也知道又換了一個,是女兒進來了。

我回頭問:「怎麼啦?」她慢慢走過來:「媽,我做了一個惡夢。」

「妳夢到什麼?」

「我夢到我們家屋頂有一隻恐龍。」

「妳有打它嗎?」

女兒點點頭。「有。」

「那牠走了嗎?」

「走了。」

披散著一頭長髮、「很大一隻」的女兒,也跨坐在我腿上。我抱著她親親,牽她回去睡覺:「趕快回去睡覺,再睡一個小時,阿公就要來囉!」

起林良在「小太陽」裡寫過,屬於他「一個人的午夜」。這難得的寧靜,是工作的好時光。對我來說也是一樣。只是有時候,我「一個人的午夜」偶爾會被打斷,孩子們總會揉著惺忪睡眼,來拜訪我的書房。只是,次數從嬰兒時期的「一夜七次郎」,變成「一夜一次郎」。但目的都一樣,只是為了證明媽媽的「存在」。

究竟,媽媽的「存在」對孩子有些什麼樣的影響?我不知道。只是有一次看一本受虐兒童案例時,看到那個被媽媽虐待、經常餓飯、有一次半夜被忘在沒有暖氣的浴缸裡,凍到身上長滿凍瘡的孩子,即使被送到充滿愛心的寄養家庭,她卻依然不斷逃回窮媽媽身邊時,我心中不斷的嘆息。

我想,多年以後,孩子可能記不得很多事情,可是她會記得媽媽陪伴她去玩的地方、爸爸陪他們讀的故事。

我也希望珍惜阿公每天早上來陪女兒讀半小時的英文、每週陪兒子去上圍棋課。我希望孩子感謝阿嬤陪他們午睡、接送他們上下學。

陪伴,是一個看起來簡單、卻很重要的事。

就像在中秋前夕,聽到外公過世的消息時,我腦海浮現的,是他曾經在我大學聯考失利時,用厚實溫暖的手,牽著我、陪我去報考夜大。

當時光的沙漏流盡,剩下來粲然閃耀著的,便是記憶中的「存在」了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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