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不覺中,髮長又及腰了。

 

髮型師一把握住我的長馬尾,驚訝的說:「妳的頭髮長得好快啊!而且髮量又長回來了耶!是因為運動嗎?」

 

我的髮型師替我整理頭髮已經超過20年。當年是為了結婚要拍婚紗照,於是經由製作人薛聖棻的介紹,找了曾經幫楊琳剪髮的造型師,替我剪個新髮型。

 

20年來,隨著她的工作變遷,我也隨之在東區巷弄間更換理髮廳。間中當然也偶爾「叛變」過,想換個設計師,不過總是覺得沒有她替我弄得順眼,最後又回頭去找她。

 

不記得是在哪裡看過一篇散文,唯妙唯肖的描述客人與理髮師之間的關係。熟客總是固定的時間,到理髮師那兒去報到,如果到了時間卻沒回去理髮,那多半是「移情別戀」了。於是,再見面時,理髮師便會手一摸、眼一瞟,一臉怨懟又故作鎮定的打探:「怎麼好久不來了?」言下之意,好似在責備你的「不忠」,然後客人就會唯唯諾諾、好似真做了虧心事一樣,極力辯解:「哎呀,上回你休假,我臨時有個婚禮要整理頭髮,就順便剪一剪......」

 

當時,我覺得那篇文章寫得極為生動幽默,把理髮師和熟客之間那種「我很想換人剪剪看、嘗個鮮,但又不敢讓你知道——萬一不適合,還可以回來找你」那種激似外遇,夾在「小三」與「原配」之間的心態,寫得入木三分!

 

可不是嗎?我後來每年固定要找她個好幾次,剪短髮時更加密集。從年輕時一頭濃密過腰、瀑布般的黑髮,到如今白髮如同捉迷藏似的不時從頭頂、額間、耳鬢竄出,20餘年的歲月,如同她俐落剪子喀擦喀擦兩下紛飛落地的髮絲,輕飄飄、細盈盈,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悄然遠去。

 

巧的是,我婚後和她同一年懷孕,所以每一次相見,我們共同的話題都是孩子;同一年上學、同一年考試、同一年畢業、同一年成年.......看到她臉上漸漸添上的皺紋,頭頂上新生的白髮,我知道鏡中的我亦相同;只不過女人不願承認的,卻是她一手掌握的、三千煩惱絲所透露出的秘密。

 

最近幾年,我固定一年染髮兩次,為了遮掩白髮,又不必時時擔心變成「布丁頭」,我聽她的建議,將髮色染淺。然而,頂著一頭金髮,學生覺得老師時髦、年輕,但是廠商卻覺得「專業形象」不足,於是我便在深深淺淺的髮色間猶疑不定。這倒也成了我們之間的一種遊戲,每次在頂上下功夫,玩色彩搭配,一會兒寶藍艷綠、一會兒酒紅姹紫、一會兒金棕橙黃,這倒也成了白髮三千丈之無憂無愁的證明之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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