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早上起來,撕心裂腑的不停狂嘔,我勉強扶著樓梯走到門口,始終無法站起身來。我只好叫兒子女兒到外公家請婆婆和阿姨幫忙。整個暑假、新聞事件鬧到現在,這是我第一次無法親自送孩子們出門,正常的過我的生活。
我遭受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粗暴對待。
昨天早上,我如常帶孩子去游泳、吃早午餐,中午接女兒的時候,不慎和一輛BMW發生了擦撞。對方車主一下車就認出了我,態度很溫和,但表示趕時間不想勞動警方處理。我打電話問阿宏,阿宏在電話裡安慰我:
「不要緊,你最近精神不好,能花錢解決的都是小事。不用等保險公司、也不用爭對錯了。花錢消災吧!」
於是,我提領了現金賠給對方,還順便自嘲:
「下午要錄年代的『命運好好玩』談交通事故,剛好又多準備了一個案例咧!」
回家休息了一會兒,我換了新衣、揹著新包包,重新整頓心情出門。一進年代電視台大樓走廊,記者鎂光燈閃個不停。當下我並不以為忤,心想大概是想多拍一點預備照片用。於是,我大方的跟我的前同事們笑著打招呼,走進化妝間。
一面化妝,製作單位的通告人員提醒我,對方在隔壁棚錄影,記者想捕捉我們碰面的畫面。我點頭謝謝她,於是化好妝後,我便坐在化妝間等待。這時,「命運好好玩」的製作人悄悄走到我身邊問我:
「常哥(年代總監、阿宏的學長、我的前同事)問妳願不願意同台大和解?XXX想當中間人。但是常哥說,尊重妳的意願。」
我搖搖頭堅決的說:「我不要。沒有必要。」於是,製作人便離開去回報了。
此時,有幾家記者進來表示想採訪,我起先拒絕,但礙於都是以前的同事,幾經央求之下,於是我便簡單的回覆詢問:
「我現在很好,兒女都很優秀,夫妻感情沒有問題,所以我覺得最好的結局就是各自過各自的生活。十年來怎麼過,接下去就怎麼過,其他的我覺得沒有必要。法律的部份交給律師與我先生,有問題請問阿宏。」
接著,我把阿宏的手機給了沒有他電話的媒體,對於記者再次詢問是否同台和解,我都搖頭堅拒。
製作單位於此時宣布開始錄影,將記者趕出化妝間,通告人員領著我到攝影棚中就定位。此時,主持人郭靜純、何篤霖,另兩位來賓江中博、甄莉也已經進棚準備錄影。
正當我低頭檢查麥克風是否別好時,突然,我聽到攝影棚門口傳來一陣喧嘩聲。
我一抬頭,赫然發現,十年不見的對方正站在我面前兩公尺遠的地方,她正在看著我前方的攝影師(說實話,那一剎那我不是很確定那是不是對方,因為我已經躲避了十年,既不看對方的節目,也盡量不看對方的新聞。唯二意外同台的兩次,我全都避免正視對方。所以,我真的已經不太記得她的樣子。)更恐怖的是,一群攝影記者、攝影師正像潮水一般從攝影棚門口湧進,先進來的幾位已經在架設機器了!
當下,我大為驚恐,一轉頭,卻發現我已經沒有去路!攝影棚裡面只有一個門!於是,我立刻站起來,朝著門的相反方向、往景片後面快步走去。
我一個人孤伶伶的站在黑壓壓的景片後面,全身無法自制的顫抖個不停。我心中十分恐懼與憤怒:我不想要見到對方,為什麼要逼迫我?
景片縫隙中,鎂光燈閃個不停,我聽到某主持人的聲音響起,但我腦海中轟隆隆的作響,完全不知道她在講什麼。
為什麼會這樣?
為什麼會這樣?
我不是已經說過很多個「我不要」了嗎?
年代常總監不是說過尊重我的決定嗎?
為什麼這麼粗暴的對待我?
這時,「命運」的製作人走進來,一臉抱歉的對我說:
「安儀,這真的不在我們預料之中,很抱歉,真的對不起。這絕對不是事先計畫的......」
我強做鎮定、但已經有點語無倫次,緊緊抓著她的手說:
「沒關係、沒關係、請妳幫我擋住他們,不要讓他們進來!拜託!1拜託!不要讓他們過來!」
我赫然發現,自己的雙手滿是汗漬,如此的冰冷。
如同秋風中的蘆葦一樣,我顫抖著不知道站了多久。
靜純走進來安慰我:
「不要哭喔!我陪你在這裡。沒關係,如果是我,我也不要出去。」
篤霖也進來了:
「妳何不優雅的走出去接受道歉?」
我搖頭,說不出話來,全身顫抖的一直無法停止,眼淚不爭氣的滑下面頰。我看到那個號稱可以看命的李建軍遠遠的站在佈景那頭,注視著我。
我為什麼要配合他們演戲?
在那一刻,我非常清楚,我不會配合他們演這齣爛情、灑狗血的大合解戲碼,即使全世界的觀眾、讀者都覺得我沒有風度、心胸狹窄、因為對方楚楚可憐,我就是凶惡的母獅......我都不在乎!
即便我會因此得罪重量級的主持人、製作人,從此以後都在也沒有節目可以上,我也不在乎!
這世界瘋了嗎?為了衝收視率,就可以不顧節目倫理、不顧私人情誼、不顧是非黑白、不顧別人的死活?先是于美人的節目指名道姓的隨意謾罵我與我先生,編造不實謊言,而電視台完全照樣播出,絲毫不必經過求證、採訪,將我辛苦努力多年的社會形象踐踏腳底。
接著是另一位與我交情不錯的主持人在我已經堅拒數次的狀況下,帶著記者硬衝進攝影棚,要逼迫我接受我根本不願接受的道歉,就是為了做節目。他們都有我本人的手機號碼,我也經常參與他們的節目錄影,大家都有交情。但,事發至現在已經一整天,自始至終,我卻沒有接到任何一通事前告知、與事後解釋的電話。
昨天的中國時報,更為可笑,竟然報導這是對方「有誠意」的道歉?
我們教育小孩的媽媽都知道,道歉,是為了讓對方感受舒服、以獲得原諒。
然而,這一場「有誠意」的道歉,卻是帶著大批的媒體與記者、主持人當做是節目在錄影,而受意者的意願完全不被尊重、飽受驚嚇之餘,還要被批評是「不願意接受誠意的道歉?」、「放不下」、「走不出來」?
台灣的電視節目已經變形至無可救藥。之前,剛退下娛樂線時,在節目上評論一些自己跑過的新聞,說說小故事,本覺無可厚非。我一直謹守份際,不清楚的事情不說、沒根據的事情不說。十年的記者生涯下來,我最自豪的就是我身上沒有一件官司,因為我跑新聞一向力求求證謹慎。上節目之後,我也是秉持著娛樂觀眾為主、不傷人為限。藝人、明星也是人,他們也會因為傳聞受傷、也會因為不當批評而難過。記者的工作雖然在於給予觀眾「知」的權力,但本不該因為上節目賺錢,就編造故事。
但,隨著節目追求腥羶色,我越來越不喜歡上這類的通告。因為我說得不夠刺激,不夠好聽,與節目的要求不符合。於是,我開始上一些說說自己的故事,說說婚姻、家庭、說說母奶、親子、婆媳的節目,因為這些是我的親身經歷,有些很有趣,有些也有正面意義,可以分享給大家,沒有壓力。這些,都是在與先生、家人溝通過,可以公開的部分。
人各有志。這兩年,我幾乎不再上娛樂節目評論影劇。我做我喜歡的事;當母乳志工、教書、寫作、經營媽媽PLAY親子聚會、上一些不太八卦的通告。就算少賺一點,但求心安。
但昨天,我先生為了查一些資料,上網簡略孤狗了一下,我遭人誹謗的難聽謾罵的影片,轉載已有兩萬多筆。這些莫名其妙的誹謗稱號,將永遠留在網路之中,跟隨著我,此生都難以抹滅。雖然,我們發了律師函,請一些大網路將影片拿掉,但,我們又能刪掉多少?
而我,究竟做了什麼?
為什麼我在被桶了十八刀之後,一定要接受對方的道歉?
為什麼我已經表示很多次不要再提之後,還是不肯還我平靜的生活?
又或者,在螢光幕前說話的人,都不必負責?誰敢講就是誰贏?
以及,主持人、製作人可以用各式各樣的藉口,假同情或義助之名,行衝收視率之實,還可以表現得如此正義凜然?
這世界真的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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