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爾濱（三） @ 陳安儀的筆下人生

到達哈爾濱的第四天，我排定的是這次北國旅遊最主要的重頭戲---滑雪。

雖然前一天晚上很晚才回來，但因為事先已經請友人幫我們預定好了滑雪一日遊行程，所以早上六點半不到，我就把兩小叫醒、穿衣。為了八點準時抵達另一家飯店門口集合，我們火速吃完早餐，在大廳等計程車。

我們這次去的是「吉華」滑雪場，這是朋友建議的，它雖不如全國最大的「亞伯力」滑雪場知名，但距離市區最近。對我們初學者來說，價格便宜且方便。

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，我們便抵達「吉華滑雪場」。一路上我們和一對南京來的父子聊天，他們前一天剛去了「亞伯力」，山頭上只有零下四十度，十歲的男孩兩耳都有些凍傷，所以他們決定再來一次。我們談了一些關於兩岸孩子學校的差異、教學內容，以及來哈爾濱旅遊的感想，相對於我抱怨價格太貴，反而內地人覺得見怪不怪：「出來玩嘛！就算了！」他們父子花了比我更多的冤枉錢！這真是讓我對內地的消費力大為改觀！

我們一日滑雪團的團費是一人130元（含雪具），另外要預付一人300元的押金，其他的消費就從押金卡中扣抵。因為我們雪衣、雪褲都已齊全，因此主要的花費就是教練費用了。

一進滑雪場，教練們就像選秀一樣站在場邊任客人挑選。他們一看到我帶了兩個孩子，立刻上來了三個大男生，二話不說就幫我把孩子接去，伺候他們換衣、量鞋。經過昨天的「失血」，我也豁出去了，請了三位「一對一」的教練各教兩小時，一共花費540元人民幣。

其實，後來我發現買一小時教練時間就已足夠，因為通常孩子的體力沒辦法撐到兩小時，需要下來休息、喝水。真正滑雪的時間大約只有一小時。不過，這次的消費還是讓我覺得很值得，因為三個大男生把兩個小孩照顧的非常周到，幫他們穿衣、穿鞋、套雪板，還一對一的教學。一個多鐘頭下來，桐桐已經可以有模有樣的獨自滑雪了。而且他們幫了我很多忙，借、還櫃子、用具、取物、穿、脫、照顧小孩....等等。如果以我一個人的力量，光讓大家穿戴好，可能得花上兩小時了吧？

只是後來教練們跟我要小費時，那種殷切的面孔讓我頗覺壓力。最後我給了一人一百元。不過，其中一個叫王洋的男孩很不錯，他一直照顧我們到離開，幫了我不少忙。

滑雪其實蠻好玩的，不過對我這種手腳不靈便的「中年婦女」來說壓力還真大！穿上厚重的雪衣及裝備，光抬腳就覺得千金重了，更何況當整個人往下坡滑落時，那種失控、停不住的感覺每每讓我緊張不已！即使煞車、減速教練都教了，但我每次只要一停不下來就亂了手腳，驚聲尖叫；反而是兩個小傢伙學得很快，沒兩次就可以自己滑了，教練只是跟在一旁照顧，不需要像教我時，得檔在我跟前。

在滑雪場的時間過得很快，我們從早十點半滑到十二點半，吃完附設的自助餐後，桐桐又自己滑了兩回。我們同團有位上海來的中年男子，他自己帶些麵包在車上吃，放棄中餐，連續滑了四小時！真是厲害！兩點鐘集合回市區，兩小在車上睡得很熟，一路睡回哈爾濱。

回到市區剛好是四點多的下班時間，路上攔不到計程車，我看到路邊公交車的站牌有「防洪紀念塔」，在我們住的地方附近，二話不說拉了兩小跳上公交車。上車後，付了兩塊錢車錢。

桐桐問我：「媽媽，你省了一趟計程車費，心情有沒有好一點？」我看著她凍得通紅的小臉，不禁莞爾。她知道我為了昨天的事很不開心，所以很乖。我們在中央大街附近下了車，在路上閒逛，一邊欣賞哈爾濱融合俄羅斯洋蔥頂式的西式建築，一邊逛土產店，看俄羅斯娃娃。當地人晚餐吃得早，往往七點飯館就打烊了，因此我們便早早吃了簡單的麵飯，並買了泡麵當宵夜，打車回旅館。

這些天因為出門晚，所以孩子們晚上在旅館也混得晚，有時候我們玩玩拉密牌，有時候就一起看電視、看書。我帶了一本陳玉蕙的「海神家族」去看，女兒則迷上一齣滇西的抗日戰爭連續劇，每天看兩極集，看得津津有味。

在很乾燥的氣候裡，靜電特別多，我每天低頭親兒子嘴唇都會突然一麻、「電」到他；女兒脫衣服也經常會「電」到自己，「電」來「電」去，十分有趣。因此，兒子常常要求我：「媽！電我！」亦即要我親他一下。這倒是台灣不常見的現象。

漸漸習慣當地氣溫後，我發現朋友幫我們訂的「友誼賓館」位置十分理想，距離各景點都不遠。於是第五天，我渾身酸痛的起床後（滑雪後遺症），便決定在市區觀光一下就好。只是這天早上，吃完早餐回房間後，兩小一直吵鬧不休，氣得我拿衣架打人。

中午先坐車去最有名的「聖索菲亞大教堂」。在哈爾濱坐車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，很多計程車司機為了跟觀光客推銷各類票券，無所不用其極，我搭車時，司機又一直慫恿我改去龍塔，要賣我參觀券，還說教堂冬天不開。幸好我有了先前的教訓，無論他說什麼我都不理會。果然，教堂不但開放，還有唱歌班在裡面獻唱呢！

這個綠金色的東正教的名教堂非常美，裡面展示的是哈爾濱的發展史。教堂前有一群不怕人的鴿子，我給青青和桐桐買了兩元的飼料，鴿子會飛到人的手上啄食，兩人都開心極了！青青為了餵鴿子，竟忍著冷把手套脫掉，希望鴿子可以啄到他的手心！

晚餐我們步行到中央大街尋找有名的俄羅斯餐廳「華梅」，三個人點了滿桌的菜飽餐了了一頓。不過，老實說口味平平，孩子們覺得沙拉最好吃，我覺得只有「罐燒蝦」比較特別，是把蝦跟蕃茄醬及各式蔬菜放進陶罐子裡面悶燒，雖然不算精緻但份量相當大，幾乎整個罐子都是大蝦，吃得很過癮。

在哈爾濱混到第四天，比較習慣了，膽子也大些，於是我們吃飽後，一路步行先去「防洪塔」拍照，再去松花江畔斯大林公園逛逛。在防洪塔旁我們逛到了一家價格比較合理的土產店，於是買了三個俄羅斯服飾的娃娃當禮品，還買了一些小玩具。這裡毛皮製品很多、也很便宜，不過因為我不會分辨真假，平常也少用，所以看看就算了！

週六是我們待在哈爾濱的第五天，也是最後一天了，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走走，於是決定去原本不想去、但是大家都推薦的「東北虎園」走走。我很慶幸虎園一遊，因為我想我這輩子大概不可能再看到這麼多、這麼活潑、這麼生動的老虎了！

哈爾濱的虎園目前是全國最大的老虎園區，一共有超過七十多隻的老虎，散養在半野生的園區。園區分成成虎區、種虎區、獅虎區...等等，老虎群居在雪地上、樹下，觀者可以很清楚的觀察老虎的生活習性。進去參觀要坐他們的巴士，票價一人65元，桐桐算成人，青青是半票30元。

東北虎體型很高，站起來將近車窗高度，毛色花紋鮮明美麗，看起來雄渾笨重，但是動作卻矯健靈活。我們在車上活生生的看到三隻老虎撲殺一隻園內的烏鴉，躍起一口咬住的剎那，青青幾乎看到呆掉！公虎把烏鴉叼去給母虎，母虎還會把羽毛拔掉再食。

虎園內的老虎不怕車，還會起來趴上窗子，巴士司機得展開特技才能甩開牠。到步行區參觀時，可以買活體雞和牛肉條餵食老虎。我們買了兩條10元的牛肉，讓桐桐和青青各餵了一次，近在咫尺的老虎嘴張得老大，一顆一顆虎牙都看得一清二楚，青青興奮得不得了！

下午回到旅館後，因為我退房太早，只好抱著他們在大廳睡了一小時，然後吃了頓朝鮮館餃子和鹹死人的「醬湯」（味道很像「味增湯」），下午就帶著溜冰鞋去松花江溜冰。

千里迢迢的帶了兩雙溜冰鞋從台灣到北京，再從北京到松花江，終於了卻我想看孩子們在結冰的江上溜冰的心願。其實這也不是什麼浪漫的事，不過就一直很好奇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。這天，天氣回暖了，差不多只有零下十度左右，江面上人立刻就多了起來。從小就聽地理課本上的松花江，聽松花江畔的故事，這回親眼見到冰封時一片雪茫茫的松花江，感覺有點不真實。不過，女兒很不賞臉，一直抱怨江上冰不平、不好溜，反而是兒子玩得開心。

我在江畔和另外兩位本地爸爸聊天。這邊一胎化，家長都十分寵孩子，補什麼「奧數」（奧林匹克數學）、「奧英」的一大堆。他們每每聽到我有兩個孩子都很吃驚，因為我學著他們口音說話，說得個十足十，當地人都聽不出我是台灣人。等到知道我遠從台灣帶兩個孩子來旅行，都覺得很特別，會好奇的跟我打聽台灣的狀況。

比較有趣的是，在內地街上幾乎看不到有兄弟姊妹的孩子，因此所有人只要看到我家兩個孩子打打鬧鬧，都會露出羨慕的眼神，先是很驚訝的問我：「兩個都是妳的？」然後一律接著說：「有兩個孩子很好！小姊姊可以和小弟弟一起玩，做個伴！只有一個孩子很孤單。」

此地一胎化執行徹底，孩子個個都十足嬌貴。我們後來為了殺等火車的時間去逛商場時，百貨公司的店員看到我家姊姊帶弟弟去樓下上廁所，驚訝的到處跟隔壁櫃的小姐分享：「你看她才九歲，會自己去樓下上廁所，還帶著弟弟！」聽到我兒子說在紫禁城走路走了四、五小時，她簡直是跟聽到天方夜譚一樣不敢相信！「這邊的六歲孩子很多都還抱著呢！」

在麥當勞吃了兩客冰淇淋後，我替女兒買了兩件大衣才回飯店。晚上，朋友來送我們去搭「軟臥」，兩小看到有上下舖的火車都很樂。我們在車上吃泡麵、看電視，我看了十幾集「春晚」小品的集錦，一直看到半夜才昏沈沈的睡去。